上午走了伊予松山城,下午就來道後溫泉附近的湯築城,一次就能把兩座百名城入手,真是不錯,對松山的喜好感大增。
道後溫泉駅下了車,往回走往道後公園,沒多遠,不到150m就能抵達。我們沿著公園外圍注滿水的外堀,繼續走,刻意走到西口再進入,也就是昔日湯築城的搦手門。
相對於搦手門,道後公園的東口,便是作為城郭正門的大手門。然而,時代更迭,再加上路面電車設在西側,現在搦手門反倒比較像正門。不過比較多人從北口進出,離商店街比較近,也有座松山市立子規記念博物館,不過俳句對我們來說太沒有共鳴了,就先略過。
正準備離去時,工作人員邀請我們到一旁視聽教室觀看10分鐘的湯築城紀錄短片,待我們看完之後,一位老伯伯興奮地說要帶我們到外面走一圈,為我們導覽一番。
這些工作人員都有一些年紀了,不忍傷他們的心拒絕,因為我們本來只想當個膚淺的遊客,進來蓋完章就去泡溫泉,再來我們一時也想不到要用什麼日文詞彙來拒絕。盛情難卻之下,就跟著老伯伯的腳步逛起湯築城。好在同時間還有兩位日本女生加入導覽行列,至少她們可以與老伯伯互動,我們負責專心看遺跡~
湯築城是一座平山城,在中世之前,約莫14世紀前半到16世紀後半,這250餘年的期間是伊予國的政治、軍事、文化的中心,也就是我們剛剛拿到的摺紙的河野氏,作為伊予國守護的居城。
左右兩邊的二重土壘及內外堀,是在石垣建築還未技術成熟的年代,作為抵禦入侵的防禦設施,因為其時代性與地域性,保有大規模遺構,再加上復原完整,且接近近代城郭結構,因此被選為國家指定史蹟、百名城、歷史公園百選。
若以道後公園的區域來看,公園外有外堀環繞,公園內還有一圈內堀繞著中間的丘陵區,湯築城復元的部分都在內堀的南邊。以先前走訪過的城池相比,規模與範圍並不大,雙重土壘加上內外堀的防禦,倒是第一次看到,相當特別的工事。
剛剛看完了家臣團的武家屋敷,再來就是上級武士的居住區及庭園,除了一座四阿的涼亭外,這個區域都以平面圈地的方式展示,也都有完整介紹的立牌。
最後,我們被領入一個土壘旁的小通道,這裡被刻意挖空,走入其中,直接觀賞土壘的斷面。上面標示著不同高度的地質,並附上一張圖表,說明如何從彌生時代的小土推,利用挖掘外堀的土方,來推建環繞湯築城的土壘。
依據考證,外堀土壘的總長約900m,梯形基底橫幅約20m,高度5m,若以300人來挖掘建造,也要耗時6個月才能挖出相當的土方量。
我們沿著內堀,邊走回湯築城資料館,邊端倪著丘陵區那錯落堆疊的巨大石塊,究竟是就自然行程的?還是後天人工的?可是石縫中又有許多姿態優美的真柏,很奇怪的存在。
湯築城,別稱湯月城,是河野通盛於建武2年(1335年)左右開始建造。河野氏是伊予國風早郡(現今的現松山市河野)的地方豪族,自平安時代就支持源氏,在源平合戰中率領水軍立下戰功。
進入南北朝時代,足利將軍家為了迅速清掃各地的南軍勢力,拉攏各地的國人豪族,更在足利尊氏協助後醍醐天皇推翻鎌倉幕府後,將伊予守護交給了河野通盛,作為牽制細川式的另一股力量。於是,河野氏一族便遷居伊予,打造湯築城。
基本上,伊予守護是由河野氏與細川氏輪流擔任,室町幕府透過操作兩方對立,達到四國的勢力平衡。只是面對強大的細川氏,這平衡不容易達成,細川數度入侵伊予,直到第3代將軍足利義滿出來調停,將伊予國守護領地封予河野通義,排除細川氏的干涉,河野氏才有了世襲伊予領國的權力。
除了東邊的細川氏之外,南邊也是紛爭不斷,只有西邊海的對岸的豐後國(現今大分縣) 大友氏比較友好。不過河野氏本身也為了家督繼承問題,宗家與愈加紛爭不斷就是了。
中央丘陵的部分,南北細長,約30m高。丘陵北端是的杉の壇,也就是二之丸,南端的是丘陵的頂部,是湯築城的本壇,現在是座展望台。
松山城與湯築城都將本丸的天守稱之為壇,是不是伊予這帶都喜歡用壇這個詞?還是四國都這樣用?下次有機會去四國其他地方,再來看看其他城池是否也這樣用。
東面展望,下方空地的右側是東口,昔日的大手門。而近山與遠山之間的山谷,還有個叫奧厚道的地方,還有纜車可以搭,下回再來去走走。
西面展望,眺望松山市街,近山是勝山,山頂便是松山城,遠山則是九州大分縣。
與松山城本壇大天守東面遙遙相望,可惜沒有帶長焦鏡頭,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進入安土桃山時代之後,換成南邊土佐國(現今高知縣)長宗我部元親的入侵伊予,河野氏在毛利氏的協助下,獲得喘息,轉為長期對抗。隨著豐臣秀吉的勢力愈來愈大,天正13年(1585年)展開了四國征伐,原本就與毛利氏友好的河野通直,在被籠成一個月後,接受小早川隆景的勸降,使長宗我部軍無法拿下伊予一帶。
完成四國一統後,伊予成了小早川隆景的領地,河野通直沒多久後病死,由於沒有子嗣,成了河野氏最後一代當主。接著,天正15年(1587年)的九州征伐結束,小早川隆景移封筑前,賤岳七本槍之首的福島正則授予伊予國今治,成為湯築城城主,不久後移居國分山城,湯築城就此廢城。廢城後的湯築城,部分建材被後來的加藤嘉明用於興建松山城。
往道後溫泉方向走去,北口有座列為重要文化財的湯釜,以一座四阿遮風擋雨。
這座石造湯釜約是1300年前的天平勝寶年間(749年~757年)所建造,曾是溫泉的湧出口,是日本最古老的湯釜。據說頂部的寶珠刻有「南無阿弥陀仏」的字樣,是河野通信的父親-河野通有請來一遍上人所書寫,而一遍上人也與河野一族有關連,俗名為河野通秀,出生於伊予,10歲左右入佛門,是鎌倉時代中期的僧侶,淨土宗下時宗的開祖。
與現在湯釜不同之處,現在都是從湯釜下方流出熱泉,這座湯釜的設計是由上方頂端噴出。道後溫泉本館在明治27年(1894年)落成後,這座湯釜便功成身退,並將其供奉為藥師如來,繼續守護著道後溫泉。
往道後溫泉駅走去,商店街入口旁的放生園,有座正岡子規的野球座姿銅像,由日本雕刻師田畑功所創作。
棒球是正岡子規生前熱愛的運動,在還不流行外來語的明治時代,許多棒球的名詞都是由正岡子規所翻譯命名,用漢字來呈現,像是野球、攫者(捕手)、短遮(游擊手)、打者、走者(跑者)、四壞球、直球、飛球等等,這也讓他後來成了非棒球選手而進入野球殿堂的名人。
據傳,古墳時代的仲哀天皇與神功皇后來到道後溫泉,後人在他們的行宮上建起伊佐爾波神社,祭祀仲哀天皇、神功皇后與應神天皇。在湯築城建造時,伊佐爾波神社搬遷到現今的位置,神社境內的御手洗川的水被引來此處,建造了一座水池,稱為放生池。
再後來,放生池被填平,這裡就稱為放生園,放生園內有座足湯,中間也設有湯釜,可以免費泡腳。
足湯旁邊是少爺機關鐘(坊っちゃんカラクリ時計),於平成6年(1994年)紀念道後溫泉本館100週年而建。每當整點的時候(旺季時是每30分鐘),會響起音樂,鐘樓作動上升,夏目漱石小說《少爺 (坊つちゃん)》小說中的登場人物會一一現身。
泡湯前,先去喫茶店喝個咖啡補充咖啡因。道後白鷺珈琲在車站對面的2樓,有大片的落地窗戶,窗外就是道後溫泉駅的美景,只可惜少爺列車開出去載客,還沒有回來。
昨晚泡了椿の湯及飛鳥乃湯泉,剩下最後的道後溫泉本館湯池,現在站在這日本最古老溫泉的面前,心中滿是敬畏。
「十年の汗を道後の温泉に洗へ」
明治29年(1896年),出身於愛媛松山的小川尚義從帝國大學(現今東京大學)博言學科畢業,回鄉之際,正岡子規在東京為他餞別所作的俳句。10年前,是他們考進東大預備門後結識的日子,如今友人先一步返鄉,多少帶點鄉愁吧。現今,這俳句刻在椿の湯男湯的湯釜上,
小川尚義是語言學者,研究過台語及台灣南島語言,曾任職於台灣總督府,是台北帝國大學(現今台灣大學)的名譽教授,除了正岡子規之外,與秋山真之、夏目漱石皆為好友。
不論是在《日本書紀》、《風土記》登場的三古湯,道後、有馬、白濱,或是《延喜式神名帳》記載的道後、有馬、いわき湯本溫泉,這座從繩文時代中期就有紀錄的道後,已經有3000多年的歷史。
閣樓屋簷上的白鷺,是道後溫泉起源的象徵,傳說說白鷺將受傷的腳浸泡在岩縫中流出的泉水,傷癒飛走,被村民看見,發現了道後溫泉。放生園內有放置一個石塊,名為「鷺石」,相傳是白鷺飛舞降落療傷的地點。
據說伊予湯泉除了道後之外,還有在現今西條市附近的湯之谷溫泉。飛鳥時代後期天武天皇的年代,發生南海海槽特大地震,稱為白鳳地震,帶來毀滅性的破壞,讓道後溫泉成了伊予唯一的溫泉。隨著河野氏的統領,伊予的中心移到湯築城,後世提到伊予溫泉,就聯想到道後溫泉。
前幾天走訪的有馬溫泉是烏鴉療傷,再加上大國主命與少彥名命的神話加持,道後溫泉除了白鷺外,當然也少不了這兩位神明的光顧。當兩位大神從出雲國來到伊予時,少彥名命因為長途旅行突然患病,於是大國主命從豐後的速見之湯拉了一管,從海底將溫泉導到道後,而速見之湯就是古代的別府溫泉。
少彥名命用手接過溫熱的泉水,馬上就恢復了元氣,開心的在石頭上跳舞。這顆石頭,就供奉在道後溫泉本館入口旁,名為「玉の石」。但我們來訪時,本館仍在進行整修,這顆石頭也被圍了起來。
由於平成31年(2019年)起,道後溫泉開始進行整修工程,只有開放一樓的神之湯,連休息用的大廣間都沒開放。工程預計令和6年(2024年)結束,其他部分就只能等全部修築完成才能參觀了。
「道後」一詞的由來,是飛鳥時代的大化革新,使日本進入以天皇為中心的中央集權的律令制。當時伊予國的國府設在越智郡(現今的今治市),以該國國府為道中,距離當時的京的距離較近的區域稱為道前,較遠的區域稱為道後。
現在所見的道後溫泉本館建築,是在明治27年(1894年)所建成,由四棟建築所構成,北側的神之湯本館、南側的南棟、東側的又新殿、靈之湯棟,以及西側的玄關棟。也就是說,剛剛排隊的北側,是因為整修所開的臨時出入口,本館真正的入口是在西側,唐破風下掛著道後溫泉的匾額。
相傳,聖德太子曾來過道後溫泉養病,對這裡的風景與溫泉讚不絕口,立了伊予湯岡碑,只是這塊碑文至今仍下落不明。道後溫泉本館最特別之處,設有日本唯一皇室專用的湯殿,名為又新殿,昭和天皇曾來入浴過。
正岡子規與夏目漱石也來泡過靈之湯,在夏目漱石的《少爺 (坊つちゃん)》小說中,直接將道後溫泉本館稱為「坊っちゃん湯」。另外,《神隱少女 (千と千尋の神隠し)》動畫電影中,湯婆婆的油屋便是以道後溫泉本館為作畫的樣板之一。
走進對面的麥酒館,點了杯坊つちゃんビール,等待其他人泡完湯會合。
Lawson便利商店內,有塊《溫泉女孩(温泉むすめ)》的立牌,後來查了一下,原來是將日本各地知名溫泉擬人化,代表道後溫泉的是道後泉海。台灣的內灣溫泉也有納入,名字就叫尖石內灣,這名字好像太直接了一些。
再次回到道後溫泉駅,少爺列車也結束今天的觀光載客任務,回來車站旁的靜態展示區。
少爺列車博物館(坊っちゃん列車ミュージアム)的位置離松山市駅不遠,就在伊予鐵道集團總部大樓(伊予鉄グループ 本社ビル)內,入口在星巴克旁邊,順便看看有沒有愛媛松山的城市紀念杯。
一入內,最顯眼的就是這輛機關車,它是伊予鐵道在明治21年(1888年)向德國・慕尼黑Krauss-Maffei購入的蒸汽機關車,稱為1號機關車,並開辦客貨運行。
博物館內與道後溫泉駅旁邊展示的機關車,都是復刻品,真正的實體,保存在梅津寺公園。至於為什麼要放到那麼遠的地方,大概是梅津寺公園是伊予鐵道集團所擁有的公園吧。
有趣的是,原本松山市駅前方有一座名為九層樓的展望台。因為江戶時代是禁止平名建造比幕府支配階級還高的建築,進入明治時代後,這項限制被解除,各地開始風行建造高層建築。明治42年(1909年),九層樓竣工,據說是參照東京淺草的12層的凌雲閣所建。九層樓的人氣很旺,登高望遠兼納涼,但因為颱風侵襲時會劇烈擺盪,避免不必要的危險,在大正6年(1917年)拆除。
於是,我們又拿出松山城らくトクセット券,把套票中的最後一樣體驗券用掉,當作在愛媛松山的收尾Ending。
伊予鐵高島屋的下方就是伊予鐵道的松山市駅,這裡位於市中心,客運量在伊予鐵道的車站中排名第一,有松山市內線的路面電車,也是鐵道高濱線、橫河原線、郡中線之所有營運路線的交匯站,與前兩天進出JR四國的松山駅相比,車站外的景象與熱鬧程度相差甚遠。
接著,搭車前往高濱線的終點站 - 高濱駅。
松山市駅擁有一座島式月台及一座岸式月台,3面3線,與高濱線上的三津駅及古町駅同時在明治21年(1888年)開業,為四國最早一批的車站。
松山市駅在開業之時,名為松山駅,之後一度改為外側駅,又再改回松山駅。到了昭和2年(1927年),國鐵JNR讚予線(現今的予讚線)開通,便把松山駅這個名字讓給國鐵JNR,也就是現今的JR四國松山駅,而伊予鐵道原本的松山駅,則改為松山市駅。
對面月台先是來了一列蜜柑狗狗(みきゃん)塗裝的610系電車,短暫停靠便繼續往橫河原前進。
原本預期碰不上接駁巴士,沒想到還能趕上,看來是刻意等電車的乘客換乘,讓我們省去要遠不近的50m徒步路程。
松山觀光港航廈(松山観光港ターミナル)外頭有著坂上之雲博物館的廣告海報,裡面也有三位故事主人公的簡介立牌。
松山觀光港航廈(松山観光港ターミナル)外頭有著坂上之雲博物館的廣告海報,裡面也有三位故事主人公的簡介立牌。
他們雖然不像戰國武將般赫赫有名,一講到松山也不一定會第一時間想到他們,但在明治時代那個向西方吸收學識,努力擠身列強的氛圍下,以小我成就大我,完成個人偉大的志業。那貫徹自己信念的精神,流芳百世。下次再來松山,再排入行程中,好好走訪一番。
今晚我們要搭乘夜航渡輪松山・小倉フェリー,渡輪預計21:55開航,預計隔日清晨5:00抵達小倉港,我們就直接在渡輪上睡,睡醒就到九州的小倉。票價按艙等分為6種,特等A、特等B、一等A、一等B、二等寝台D、二等,前面5種都是客房式的床或上下舖,我們則是選了最便宜的二等艙,也就是男女混合的大通鋪。
隔壁前往廣島的櫃台已經開始售票,我們的要等到8點半才開櫃。
大廳的販售區要等到啟航才會營業,就先找到通舖床位,放好行李,到處晃晃。
特等與一等的房間都在更上一層甲板,我們無法上去,就只能看看二等寢台與二等通舖。
另外還有餐廳與榻榻米交誼廳,出乎意料的設施是大浴場,有個不算小的浴池可以泡,但是開放時間只從21:00到23:30,趕緊來去泡個暖暖的熱水澡吧。
回到大廳,一位女接待服務生用中文像我們打了招呼,從日本人口中聽到熟習的語言有點驚喜。她用很標準的中文跟我們說,她大學有修中文,五月初就要去台灣旅遊,非常地期待,從她的語氣中也能感受到她的雀躍。
特等與一等的房間都在更上一層甲板,我們無法上去,就只能看看二等寢台與二等通舖。
另外還有餐廳與榻榻米交誼廳,出乎意料的設施是大浴場,有個不算小的浴池可以泡,但是開放時間只從21:00到23:30,趕緊來去泡個暖暖的熱水澡吧。
回到大廳,一位女接待服務生用中文像我們打了招呼,從日本人口中聽到熟習的語言有點驚喜。她用很標準的中文跟我們說,她大學有修中文,五月初就要去台灣旅遊,非常地期待,從她的語氣中也能感受到她的雀躍。
只是等我們再回到台灣後,疫情更加嚴重,全球鎖國政策加重,台灣也不例外,希望她在疫情結束後,還有安排來台灣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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