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踏雪,挑了一個新幹線就能到的越後湯澤,也就是川端康成筆下的雪國,雖然那邊台灣人很多,多到都覺得不像在出國玩,反正我們也不滑雪,溫泉旅館選遠離車站一點的就好。飛機一降落羽田,到東京駅領好JR Pass後,搭上早晨6點36分的上越新幹線,往雪國奔去。
看著晨曦映在富士山雪冠上快速移動,一邊喝著咖啡,心想天氣還不錯,一邊看著手機內預存的行程計畫,心中推演著從車站搭計程車至清津峽,以及回程走到巴士站牌的動線。
經過高崎駅後,列車即將駛入三國山脈的高原地帶,潛入地底隧道之前,天空一道清晰的彩虹劃過,彩虹前方卻是一大坨白雲壟罩,看來山區的天氣仍有變數。
「国境の長いトンネルを抜けると雪国であった。夜の底が白くなった。信号所に汽車が止まった。」
如同川端康成筆下的《雪國》一樣,列車通過又長又漆黑的隧道,一瞬間,場景轉換,闖進了白色的雪之國度。
8點出頭,車門一開,冷冽的空氣襲來,抵達越後湯澤駅。外頭正下著大雪,樓房上頭盡是厚厚的積雪,真不虧是豪雪地帶啊,用大雪開場迎接我們!
滑雪客大多拎著滑雪板,快步走出西口,消失在道路轉角。走到東口,這裡積雪堆得更高,部分滑雪客在這等待通往其他雪場的巴士,就是沒有計程車,沒有其實也無所謂,因為看到如此大雪紛飛的天氣,我們也早已放棄前往清津峽。
原本中午過後才會從清津峽回來,現在要找個替代方案,消磨上午的時間。雖然車站內CoCoLo有咖啡店、伴手禮店、酒溫泉等等,但最早也要9點半才會開始營業,總不能坐在沒有暖氣又寒冷的待合室發呆。
不斷的縮小又放大Google Maps,找到在同一條路線上的大宮鐵道博物館,於是搭上回程的新幹線,回到晴朗的國度,來一趟充實的鐵道歷史之旅,下午才又再次踏進白雪的國度。
大雪已經停了,白茫茫的世界,突然想到YouTube上的日文老師說到,生活在高緯度豪雪地帶的人,容易出現季節性憂鬱症,大多時間都是一片灰白,天空也白,地面也白,生活少了許多色彩。
先在站內的魚沼らーめん 雁舎來碗拉麵,買買伴手禮當晚上享用的甜點。
喝了熱湯,身體暖了,走出車站,外頭排了不少計程車,不過我們也不需要了,慢慢走到下塌的旅館就行了。
這次單眼帶了17-55mm與55-250mm兩顆鏡頭,才拿出來要拍,17-55mm這顆鏡頭又罷工了,裝上機身無法顯示畫面,前一次罷工也是在同樣寒冷的冰島,修了又修,還虧號稱為APSC鏡皇,早知道就帶17-35mm的紅圈圈L鏡,也不至於現在只能用長焦拍,取個景都要退後好幾十步。
其實人行道不太好走,每走一小段就有積雪,薄博的就是今天上午補的,厚厚的就是久久才鏟的,或是遇到正在下裝備的滑雪店接駁車,只好不時走上車道。
下塌的旅館離越後湯澤駅約1.5km的距離,雖然離支線的下一站Gala湯澤駅比較近,不過不趕時間,這趟是放空的行程,體驗積雪的街道。
路上的行人,有八成都講著台灣口音的中文,要不是眼前都是白雪,不禁會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出國,看來要考慮把草津溫泉及伊香保溫泉的順位往後挪一挪了。
上午的大雪,讓湯澤高原滑雪場關閉整天,山麓駅空蕩無人。好在我們還不會滑雪,學滑雪的念頭也還不強烈,畢竟學會後,就年年想跑雪場,荷包會破大洞。
顯然山麓駅之後,滑雪旅客就少了許多,就只剩我們兩人走在路上,就連人行道的積雪都比我們還高。
第一次看到剷雪機的實物
新幹線列車從越後湯澤駅往新潟方向發車後,往Gala湯澤駅的支線軌道鑽入正線的下方,讓此處的高架橋柱架的好高。
遠處傳來烏鴉高亢的叫聲,在茫茫白雪的山谷中迴盪。
剷雪機開出來的路,比前面好走許多,不過底部已經結一層冰,腳底滑滑的。
走到新幹線的東側,少了商店、旅館、穿梭的車輛,場景變成一片銀灰白色。
下方是在來線的上越線,有個奇特的地方,前往Gala湯澤駅的營運列車與軌道都是新幹線,但歸屬上,卻是在來線,是屬於上越線的支線。
山腰上聚集了一小群溫泉旅館,再爬個小山坡就到了。
停車再開的警示牌都被雪滅頂了
才5點出頭,路燈亮了,畢竟天空都被壟罩,天暗得很快。
濕滑路面的警告標誌,都鋪上一層冰霜。
天黑前來到御湯宿中屋,短短1.5km,走了一小時,敲掉鞋底的碎冰,趕緊進入屋內吹暖氣。
主要的公共空間在櫃台兩側,從車站一路走來,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洋式沙發上,完全軟爛在上面。
外頭的石垣積滿雪,宛如一座雪白山丘,整棵白霜枯樹都映入窗景,特別喜歡這一處小空間。
這間溫泉旅館已經400餘年的歷史,與其他溫泉區相比,不算很久,大概是不同時期擴建的關係,館內的通道很迂迴,感覺會有通往神秘區域的密道~
房間是面向越後湯澤街道的「湯ノ坂館」,就衝著這窗景,訂了下去。是說比起其他溫泉旅宿,也沒特別貴,況且預訂的時候,整個越後湯澤也沒其他太多的選擇,畢竟滑雪季節非常熱銷。
沒多久,送來一盤招待的飯糰,讓我們在房間享用,還好沒有在車站買爆彈飯糰。飯糰一人兩顆,是用新潟魚沼的越光米所捏的飯糰,那裏是日本最著名的米飯產地之一。趁熱先吃一顆,是我沒有愛的紫蘇梅內餡,也不影響品嚐米飯的香甜與口感,另一顆等冷掉才吃,米粒依舊保有QQ的彈性,顆粒分明,愈嚼愈香。
大浴場「一望千里」,泉源來自旅館後山的鐘乳洞,室內就能透過落地窗戶看到街町燈火,拉開往戶外的門,就感受到冷冽寒風,踩上外頭冰凍的石階,趕緊跳入露天風呂池中,在冰雪中泡湯的願望達成。
一直在找露天風呂旁有大片積雪的場景,能夠熱湯泡到一半就全裸躺在雪地上,可惜這趟找不到相似的溫泉,泡到一半躺到雪地中的進階任務,只能以後在解。
兩顆飯糰還沒有消化完,還是要拿出在越後湯澤駅CoCoLo買的零食來享用,伴手禮排行榜前幾名的甜點都各拿了一些。
最令我們驚豔的是「大地の穂」的玄米ダックワーズ,用新潟魚沼的越光玄米製作,乍看之下,以為外層是薄脆餅殼,會是我不喜歡的最中,一口咬下,表層酥脆,略帶顆粒感,中間是香滑的奶油餡。
查了資料才知道,ダックワーズ是Dacquoise (達克瓦茲),是源自法國西南部的溫泉鄉「達茲」的傳統甜點。吃完感想就是,不虧是CoCoLo排名第一的伴手禮,回味無窮,隔天又再買了幾個享用,也買盒裝的當伴手禮。
零食堆中,這個「笹雪だるま」最有趣,也是來自新潟魚沼,用竹葉包覆的米糰子,包著紅豆內餡。名字是達摩,卻像披著蓑衣的雪人,包裝袋上還有雪人的表情,很可愛。
打開電視,看到台中新光三越百貨美食街的氣爆新聞,就連隔天酒造見學的導覽人員,在結束後都好奇詢問昨天台灣氣爆的大樓到底怎麼了。話說,去年去琵琶湖騎單車時發生403花東大地震,今年則是發生氣爆事件,有點太巧了。
看著末班的新幹線飛馳而過,倒入厚實的布團中,伴著電暖爐的熱風,期待明天繼續踏雪。
早晨7點,群山圍繞的雪國還未被照亮,一切是那麼寧靜,冰結世界等著陽光的熱度。趁早餐宋來之前,再來去露天風呂,泡著湯遠眺川谷連峰,讓熱度暖到身體內。
回到房間,早餐正好送來,拉開玄關門,就看見窗外太陽爬過白雲,粉雪飄在空中,閃亮晶晶。
新幹線軌道上正在灑水除雪,據說噴的是熱水,以前只在Youtube影片上看過,完全沒有預期會遇見,願望意外達成。
早餐直接在房間內享用,第一次在房內用餐,今晚下塌另一個溫泉區的溫泉旅館,一泊二食,也是都在房內用餐,會不會老溫泉旅館都是這樣?
搭上旅館往返越後湯澤駅的接送小巴,天氣比昨日初來時好太多,車站西口與站內,滿滿前來滑雪的人潮,穿過擁擠人群,站房東口又是另一番景象,人都瞬間消失了。
提早15分鐘來到白瀧酒造,前往3樓參加今天的見學活動。見學一天只有一場,分為日文團與英文團,一團人數最多6人,開放預約那天稍微遲疑了一會,英文團就額滿了,只好改選日文團,反正聽不懂也無妨,漢字都看的懂~
可能是看我們留的姓名是外國人,線上報名資料送出後的一個禮拜,收到白瀧酒造的信,詢問是否有意願換成英文團。既然英文團滿了還願意多收我們,就欣然接受~
酒造大門前的杉玉,以前只在漫畫中看過,今天終於見到本尊。後來導覽解說,杉玉是在新九生產時,用柳杉的葉子作成,顏色由青綠漸漸轉為深茶色,就表示釀造的清酒已經熟成,可以來買酒了~
搭電梯到3樓的Show Room報到,一位女職員前來接待,邊簡單介紹第一代於江戶時代的安政2年(1855年),在越後往返江戶的這個中間點,開設旅店、釀造清酒的起源。也聊聊我們看了動漫與日劇而想來參觀酒造的原因,當我講出《夏子的酒(夏子の酒)》這部漫畫,女職員還有點小驚訝,因為有點年代,她也沒看過。
日文團比英文團早15分鐘出發,日文團出發後就換我們著裝,換上酒造準備的長袍、手套、網帽的工作便服,再將貴重物品都鎖入置物櫃,一切準備就緒。只是英文團的其他團員遲遲不到,於是就不等了,女職員帶著我們兩位,進行專屬導覽~
(話說導覽是免費的,但預約了卻不來,實在是不可取!)
導覽將近1小時,廠內不能拍照,我們被領著走過平成藏與昭和藏,爬上爬下,每個步驟都詳細講解,還打開不同時間加入酵母的酒槽上蓋,讓我們觀看酵母的活躍狀態。結束之前,爬上可以眺望湯澤高原的平台,指著對面山谷的不動瀑布,從第一代就用瀑布的湧泉水釀酒,直至今日,可惜冬天白雪冰封,看不到瀑布的蹤影。
導覽過程有問必答,還可以練英文口說,相當有趣。回到Show Room,面向東面與東南面的視野都相當不錯,望著白雪皚皚的山與街町,試喝著白瀧酒造的清酒,也挺享受的。
導覽到此,尚未結束。帶我們導覽的女職員,接著向我們介紹白瀧酒造最主打的上善如水,這支上善如水有著透明瓶身,她說一般清酒都會作成有顏色的瓶身,尤其深色系的最常見,因為即使封瓶了,溫度與陽光仍是影響清酒的一大因素,而之所以使用透明瓶身,是因為上善如水在正常保存下,也不會受到光線與溫度而產生雜質,對自家清酒的品質管理相當有自信。
然後只要想試喝的,都可以請她倒給我們品嚐,甚至是第七代社長高橋晉太郎與第七代杜氏松本宣機共同創立的白瀧SEVEN品牌都喝到了!開SEVEN純米大吟醸50%的時候,發現是新開封的,就連女職員都覺得機會難得,也與我們一起品嚐了一小杯,而且是很有禮貌的轉身背對來品嚐,喝完不禁讚嘆,相當可愛~
白瀧SEVEN真的很好喝,絕對適合在正式場合拿出來招待,價格稍高了些,不過價格高絕對不是他的缺點,是我們自己的缺點~
我們挑了一支上善如水,一支杜氏冠名的宣機の一本,還有一支酒造限定的生酒。這支生酒有著很特別的口感,酵母還在瓶內活耀,每次開瓶都會像開汽水一樣,有氣體釋出,喝起來也有氣泡在舌尖彈跳,相當有趣~
離開白瀧酒造已經超過12點,試喝比見學花的時間還多,對酒精沒什麼抵抗力的Celia已經茫了,以超慢的龜速走向纜車站。
買了從山麓駅到山頂駅的來回車票,沒有雪具的遊客,最多就只能乘坐湯澤高原纜車(湯沢高原ロープウェイ)而已。
山頂駅又更冷了,雲也積在上頭,雪花不時飄落,連上面的Edelweiss展望餐廳都懶得走上去。
站在小雪丘上,右邊是岩原,左邊是石打,感覺很奇妙,白雪的國度看似一片靜謐,其實雪坡上都是馳騁風雪的滑雪客,熱鬧得不得了。
也有像我們一樣,上來不滑雪的觀光客,拿出各自的玩偶,開心拍照,享受踏雪的樂趣。
雪愈來愈大,趕緊躲進旁邊的Ristorante pizzeria義大利餐廳(リストランテ・ピッツェリア アルピナ湯沢高原),餐廳後面是連接GALA滑雪場的纜車站。
店內顧客都很悠閒,很多是滑雪客,裝備都還穿在身上,一派悠哉地喝著咖啡,讀著文學書籍,畢竟室內暖氣實在好舒服,捨不得走出去戶外。
原本就預計在這裡吃午餐,不得不說,料理真是好吃,超乎預期之外!
尤其是Bismarck,松露奶油的香味,再打上一顆蛋,熱度使其呈現半熟狀態,口感真是棒極了!可惜回到台灣找不到這道以德國首相俾斯麥命名的Bismarck。
雪停了,遠方的天空放晴,看其他人滑雪也很過癮,下一搬纜車時間也差不多了,準備下山~
往旁邊的雪上樂園(ゆきあそびパーク)走去看看,看小朋友玩得很開心,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這趟體驗踏雪之後,下次到底要不要學滑雪?心中還沒有定數,總覺得一旦學了,就要每年冬天都滑,才能持續下去,就像潛水一樣。只次這開銷還真不小,尤其是Sky in & sky out的飯店,或許拿去住溫泉旅館也是個好選擇!
回到越後湯澤駅的CoCoLo做最後採購,原本行程清單上的炸彈飯糰、酒風呂、唎酒番所,沒一項有去,清津峽都沒去了,不算什麼。反正有旅館的飯糰,也有白瀧酒造見學,這就是旅行,有捨去,也有意外的獲得。對了,還有湯澤草莓村沒去,就直接帶著兩盒越後姬去長野吧~
昨天從東京搭到越後湯澤,再往回搭到大宮。今天要從越後湯澤,往回搭到高崎,接著直奔長野。後天還要從長野回到高崎,在經過越後湯澤,前往新潟。只能說,使用JR Pass搭新幹線就是任性,可以Y字型路線一直折返跑。
高崎的知名紀念品是達摩不倒翁,發源地就在高崎市的少林山達磨寺,這回先買一個金色達摩不倒翁,下回來蒐集高崎城的百名城戳章,再安排前去走走逛逛。
抵達長野,先到車站樓上的明治亭,正好遇上下班時間,排隊將近一小時,終於可以來碗念念不忘的味增豬排與生馬肉。
一踏進入住的房間,迫不及待把越後姬拿出來品嚐,還好放在包背內沒有壓傷。可能是我們對越後姬的期待太高,草莓本身果香很足,但甜味卻不怎麼樣,太失望了!後天到新潟市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找到越後姬,來比較一下。
今晚就以長野駅中繼,東口附近的東橫INN下塌,明天繼續前往下一個溫泉區,有著1300多年的溫泉小鎮~
20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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