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一路南下,遠離陰雨綿綿的北台灣,天氣出乎意料來的好。有點慶幸,因為氣象局提供的累積雨量圖,雲嘉一帶始終一片白,比其他又藍又綠又紅的區域好得多。愈往南行,車輛愈少,隨著導航離開高速公路,轉入鄉間小道,一路沒什麼車爭道,沒有擁擠蔽天的大樓,感覺像是擺脫平時受到擠壓的環境,心情隨之放鬆了許多。
美好的早晨,從一日的早餐開始!那麼,就在雲林北港展開美妙的一日吧!
只是今天的開始有點晚,開了180公里後,終於趕在11點前來到北港。趕緊沿著朝天宮前的大道,在這條在地傳統小吃林立的老街上,尋找中午11點半後賣完就打烊的煎盤粿。
踩著興奮的腳步,四處張望,終於找到這間店名與所賣不相符的店。老闆早年開設經營金捷發裝璜五金,後來產業落沒轉行,改經營傳統早餐小吃。
老闆不停揮舞著雙手,用在來米做的米粿在煎盤上滋滋作響,淡淡焦香味四溢。馬上點了一碗有煎盤粿、糯米腸跟滷腸的綜合混搭,又瞄到煎盤旁邊那滷大腸的湯鍋,忍不住加點了一盤滷腸。拌著糯米漿,大口咬下又軟又有彈性的米粿,配上米腸與軟嫩入味的滷腸,一口接著一口。最後再來一碗香醇的柴魚湯,真是大大滿足,那存留口中的米香,讓人不停回味。
走到圓環內的朝天宮,朝拜的人潮還是很多。我帶著虔誠的心,繞了一圈,順便在朝天宮旁的三代古早味刨冰店買了杯古早味楊桃汁。看著老闆悠哉做著客人的刨冰,五種餡料的五種冰才25元,滿到不能再滿,真是超值。
老街上有個小攤車,賣著古早味杏仁茶,攤車前擺了張小桌與藤椅,頗有一番風味。只是胃的容量是要留給另一道甜點,只好下回再來品味。
天氣太好也是一種錯誤!又熱又悶之時,就是要到這間傳承三代的北港圓仔湯。有趣的事,每多賣一年,就會在攤前更新年代數字,今年已經延續66年囉。
點了冰的綜合,刀然也有熱的,只是這樣的天氣實在無能為力。滿碗的剉冰端了上來,趕緊扒上幾口,直衝腦門的冷勁,真叫人又愛又恨。紅豆、綠豆、花生,在配上冰鎮過的圓仔與脆圓,Q彈又有嚼勁,清涼又消暑。
一旁的福安鴨肉飯,門庭若市的盛況,要忍住不光臨都難。20元一碗的鴨肉飯,不來朝聖真是太對不起自己,只是胃已經被米粿與圓仔佔據,那就外帶吧。醬油與鴨油混和的醬汁淋在袋內,等到要享用時,米飯已經充分吸收那香氣,呈現動人的琥珀色,且油而不膩。
書到用時方恨少,胃到用時方恨小,已經沒辦法再塞入美食。帶著意猶未盡,前往行程的下一站。
來到相對熱鬧的虎尾市區,本是要到供奉池府千歲的德興宮,正好遇到出巡遶竟又正殿屋整建,撲空一場,卻意外地造訪虎尾三高。
午後的高溫,飄在空中的灰雲開始飄下細雨。虎尾第一站,先到了三高之一的台糖虎尾總廠,這是繼花蓮光復糖廠之後,第二個走訪的糖廠。讓我愛上糖廠的原因,當然就是糖業鐵道五分車,再來就是糖廠福利社賣的香濃冰淇淋及清涼消暑的冰棒。
虎尾糖廠的前身大日本製糖株式會社在1906年(明治39年)設立。在此之前,此地尚未有聚落形成,糖廠設立後,成為台灣製糖重鎮,吸引人口湧入,虎尾開始熱鬧了起來。
五分車在窄軌鐵道上緩緩的駛著,載著滿車甘蔗,來到糖廠門前。這樣的畫面,只有在年底11月到隔年3月的製糖季才有機會見到,過去以虎尾糖廠為中心,放射出的鐵道路線,也只剩下馬公厝線苦苦撐著。五分車跑在鋼結構桁架的虎尾鐵橋,跨越南方的虎尾溪,通往斗南及大林,只能在歷史的圖片中追憶。就連鐵橋也禁不住蘇拉颱風的摧殘,2年過去了,依舊未修復,被遺忘在舊時光中。
糖廠最具代表性的大煙囪,非常顯眼,可惜虎尾糖廠尚未開放參觀,過門而不入。糖廠大門旁的虎尾驛,是虎尾糖廠客運與小火車車站,最早稱為五間厝驛,是進出虎尾的交通要點,繁華熱鬧一時。1920年(大正九年)後改為虎尾驛,如今從新翻修後,有點失去當時的韻味。
來到雲林故事館,是日本時代劇中常見的日式木造傳統住宅,古色古香,超過80個年冬,就連屋頂鬼瓦都留存的相當完整。這曾經是日治時期台南州虎尾郡郡守官邸,也用作雲林地方法院的院長宿舍,今日則坐在書齋的榻榻米,在雨中望著懸掛在橫樑的掃晴娘,細細品味日本房舍的空間設計及巧思,還有因應台灣潮濕環境及炎熱氣候的細微改變。
虎尾郡郡守官邸與對街的虎尾郡役所,還有斜對街的合同廳舍,為日治時期虎尾郡最重要的三棟官方建築。
虎尾郡役所是在1931年(昭和6年)所建立,是虎尾郡的治安及行政機關。民國時期先是作為雲林區警察所,後改為虎尾警察分局,現在規劃成文藝性質的雲林布袋戲館。
我對布袋戲本身沒有特別的著迷,在廣場上望著這棟外觀方正又樸素的建築,有點無動於衷。只是看似不太協調的外觀,又讓我駐足了一會,想著,這大概是當時的設計者,大膽引用許多新穎的建築風格吧。雨又下的更大了,被雨催促而走進了廳內,就當我走入圓拱門後,這才驚見另一番天地。
內部庭院中間的兩層樓郡守辦公室,兩側一層樓的附屬建物及面向庭院的迴廊,空間設計左右對稱,從外觀完全看不出內部的寬敞。外牆的清水紅磚,還有為了通風的木製平衡錘式推拉窗,完整保留當年的風貌。
與虎尾郡役所對望,是日治時期的另一高-合同廳舍。1939年(昭和14年)落成,作為虎尾郡役所直屬的派出所及消防組共同辦公之處,因此稱為合同廳舍。主體是鋼筋混凝土去加強的磚造兩層樓建築,左右不對稱的設計,不多加修飾的外牆,以及四層樓高的瞭望塔式閣樓,曾是虎尾街上最高的建築。直到今日,樓房林立,合同廳舍的高度早已被超越,其獨特的風格,依舊引人目光。
在古蹟活化再利用下,現在一、二樓進駐誠品書店及星巴克咖啡,讓大眾得以親近廳舍內部,看看保留下來的消防鋼管設施,還有那鑲在柱上的古董保險箱。只可惜瞭望塔並沒有對外開放,也許是年久待維護,古蹟保存不易,期待也許有朝一日會有機會站上瞭望塔。
就在要離開虎尾時,在GPS上無意發現巴洛克建築及老水塔這兩個景點,一時起意繞了去瞧瞧。在光復路上充滿異國風情的巴洛克建築,現在內部已經是歸去來茶坊,沒有特別想進去簡餐店消費,於是便離去,去找尋老水塔。
在水源路上的老水塔,也是虎尾三高之一。
1920年(大正9年)日本政府在雲嘉南地區修建了嘉南大圳,引濁水溪與曾文溪來灌溉農田。嘉南大圳在台南境內有一座烏山頭水庫來做水源調配,而在雲林境內的地質不適合興建水庫,只有林內作了攔水壩來引水,因此有了貯水塔的需求。再加上糖廠需要大量的水力,以及大量人口移入,需要設置飲水設施,以改善飲水與衛生品質,因此貯水塔應運而生。
貯水塔於1930年(昭和5年)落成,50.5公尺高,柱體對稱的八角形水泥建物,也稱水道頭,是日治時期台灣邁入現代城市的代表建物。
只是貯水塔鐵門深鎖,只能在圍牆外館看,據說貯水塔下方有顆一等三角點,無緣一訪。
糖廠煙囪、合同廳舍塔樓、貯水塔,為日治時期虎尾的三大最高建物。超過了80年,如今仍在使用,見證了虎尾的繁華歲月。而在這片大平原上,仍有許多有趣的歷史文物,等待著我去探訪。
20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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